明雲沉下了臉色,用眼神示意其他人過去地鐵站查看一下發生了什麼事。
「如果地鐵站嘅嗰下巨響,係因為你預計呢刻會發生嘅事情而造成,我會好感遺憾。」明雲對我說:「因為...原本可以痛快咁死嘅你,之後將會變得非常煎熬、非常漫長。」
「明雲!」剛才我有印象的一個地鐵站守衛,喘大氣地跑了回來:「地鐵站嗰邊......所有糧食同機器,都要棄守啦...」
「咩事?」明雲深入地問。
就在此時,我無意間望到自己不久前站著來觀察這裡的行人橋上,有個男人正凝視住我。
但一眨眼間,便消失在我眼前。
那短暫得不足半秒的時間中,只留下了那男人深邪地揚起嘴角的畫面在我腦裡。
「...邊個」我望著那空掉的位置。
「係......係病獸...嗄...有一隻衝咗入嚟,已經改變唔到事實...要即刻走!即刻撤離!」地鐵站守衛說。
「病獸...?」明雲自唸道:「邊有可能......佢哋平時唔會亂衝亂撞。」
「佢...佢呢家就喺外面嗰到,撞爆咗地鐵站對出入口嘅大閘!」地鐵站守衛說得異常激動,跟剛才無精打采的模樣完全不同:「我哋走啦......!」
「地鐵站嗰到有我哋好多糧食同重要機器...」明雲沉痛地下了決定:「不過人命更加重要,叫所有人即刻疏散。」
「知道!」
「咁快落決定?」剛才開始,已經被兩個壯男捉住手臂的我無奈一笑。
「快速落決定,就係最好嘅決定。」明雲望望周圍,再對捉住我的兩名打手交代:「帶埋佢走。」
「我可以幫你。」
「你?」明雲盯我一眼。
「如果白白任由病者摧毀啲糧食同機器就太過可惜。」
「你有咩方法。」明雲走上前,極近距離地直視著我:「病獸無論用槍用刀都無效,體格更加唔係我哋人類對付得到。」
「我自然有方法。」我亦回盯著他:「但叫你啲跟班放手先。」
「點解要幫我?」明雲問。
「我最鐘意同敵人做朋友。」
「放開佢...」明雲下令,兩名壯漢隨即鬆開我的臂。
「你兩個,跟埋我過嚟。」我走往地鐵站的方向。
「我...我哋都要...?」剛才捉住我的兩名壯漢,頓時露出畏懼之色。
「去。」明雲點頭,也跟了過去。
還未去到地鐵站前,裡面已經一陣陣的震耳的暴響。康城的地鐵站如同普遍一樣,都是建設在地下的,因此病獸在入面進行破壞的聲響也是特別大。
「喺入面...咁都幾難搞。」我凝望住那地鐵站的入口。
「我好似送死咁......」其中一個壯男承受不住,便逃跑了:「對唔住!!我唔會自殺!!!」
「喂...」明雲叫也叫不住。
「由佢走。」說畢,我開始深入地鐵站中。
一落樓梯,便見瓦石碎片亂飛。
那隻約有四米高的巨型怪物──病獸,正在任意破壞。
它披頭散髮,用住強大的身軀去衝撞這一切。
「都係接近唔到......」明雲望向那幾部自製發電機:「或者加大電力去到超負荷...再引佢撞過嚟,應該可能可以電停佢。」
「對唔住明雲主公!!!我...我...我都仲未想死呀!!!!」另一個壯漢,也馬上逃跑了。
「你...」明雲也是叫不住他。
「直接引佢出去。」我說。
「引...?」
「對付佢應該冇乜辦法,但係病者嘅弱點就係智慧,呢樣係我哋人類嘅唯一優勝之處。」我深一下呼吸後,望準前方:「一陣我一直跑到出去就得。」
「跑出去之後係巴士站嗰片空地,你實唔夠佢快......最後都會俾佢撞散。」明雲說出重點。
「佢好似冇乜視力,只係靠聽覺。」我慢慢靠前到病獸的位置。
「咁你嗰個就做Plan B,我有自己一套。」明雲徑自行動,開始把糧食倉的水都傾倒出地上,任由它在地上慢流。
再把拔出了發電機其中一條電線,刻意將線頭弄得破破損損的,再拉了出來握上手中。
「你想點...」我望住他。
明雲把糧食倉找來的罐頭食品擲到剛才傾倒食水的位置。
「噹...」罐頭食品的跌落,發出了聲音。
「嗚...啊呀呀......」病獸哀喊一聲,就衝了過去聲音之處。
明雲再站在遠處如同揮動鞭子一樣,打在那水跡之上!
「呯噠──!」破損的電線頭接觸到水面的一剎那,發出了耀眼的閃火。
「電...?」我怔然。
「好基本嘅元素運用。」明雲微笑。
「嗚呀呀呀......!」病獸哀痛地叫了一聲:「嘎...啊啊...嗚...」
「畜生......」明雲沒停地繼續往那向方鞭著。
電力就不斷源著水面傳導到病獸的身上,可能是因為強力的電力關係,暫時真的壓抑住了病獸的行動。
不過電機房很快就傳來不安的聲音,機器吵雜的運作聲越來越大,我走了入去觀望一眼,才發現剛才明雲都把自製發電機的電力提升至最高,機器已經嚴重超過了電荷,致使機器開始冒煙、冒電。
我想叫他停止之際,發電機已經「呯呯呯──」的幾聲,全部爆開,停止運作。
明雲他手上的「電鞭」,也顯然起不到作用了。
於是我代替他上前,趁病獸還未完全站起的時候,從它身邊掠過並用雨傘敲打進行挑釁,繼而往著康城巴士站方向跑著。
「嗚啊啊啊呀呀呀呀呀!!!!!!」不出所料,病獸被徹底激怒了,而選擇撞擊的目標是我。
就在我背部快要吃上它的衝撞時,我成功趕到落樓梯的路段,勉強生還下來。
落完整段樓梯後,我能清楚看見被它撞開的地鐵站鐵閘,而且外面還下著大雨。
沒有選擇的我,只得繼續向前狂跑。
我的目標,是康城巴士站對出的大海,兩者之間距離不到十米,計劃肯定能成。
「嗚呀呀呀呀呀!!!!!!」病獸在後,如頭牛的狂衝。
在它的激盪的步伐前,我顯得格外渺小。
就在我要跑到鐵絲網之際,病獸都已經追到我的身後,無路可走的我只得向右邊飛撲!
「呯──」水花四起。
最終,我身體還是被病獸的腳部無情地掠過撞到了一下,使我飛彈到幾米之遠。但它,也因為盲衝直撞到大海之中,沒入水裡。
「嗄...嗄......啊...」這一撞,幾乎要了我的命一般。
我脫下面具,咳出口中溢出的鮮血。
「咳...嗄...咳咳,嗄...」看來一次比一次嚴重。
幸運地,我沒有受到外傷,手腳四肢還能郁動。
但是那一撞,就像把我五臟六腑都反轉了一樣,似乎受了好大的內傷,讓我喉嚨感受到那血腥的味道。
渾身也發著熱,一股想要嘔吐的感覺。
「你點...?!」那個明雲,追了出來。
「你班...手下。」我搖搖欲墜地,走到他身邊:「真係好廢。」
「你...」明雲眼睛稍為睜大,愣然:「吐血......」
「...」我身體不自覺傾前,想要暈倒似的。
明雲及時捉住了我:「頂住...我帶你返去。」
「嗄...咳...」
「為咗...唔識嘅人,值得咩。」
「我...無諗過自己會...受傷...」我也太高估自己了。
「你頂住...!」明雲把我扶起,帶到了一個地方。
我也不知道是哪裡,因為那一刻眼皮垂得很低,幾乎想要完全睡著。
只有綿綿不盡的長雨,打在我的身上。
「你諗下自己最親嘅家人。」明雲想說些什麼,讓我繼續支撐著餘下的路。
「我...冇...」
「咁人生在世,都總有一、兩個後天親人。」明雲又說。
「...嗯」
最後,我真的失去意識了,睡了段的時間。
醒來已經是給人在床上照料著,格局看起來跟病房無異。
我緩緩地掀開被子,才發現自己上半身給人包紮過。
望出床邊的窗,我身處的地方是康城一期的其中一橦樓宇中。
「你醒啦?」一位疑似姑娘的人物,走過來問:「康復能力唔錯喎。」
「我...都經歷過好多次。」我準備落床。
「你暈咗只係半日,我哋有明雲主公幫你睇咗啊,佢話你副身體都幾硬淨,睇萿係個受慣傷的男人喎。」姑娘又笑著,說。
「主公...?」
「呢個稱呼係我哋同明雲開嘅玩笑姐,」姑娘笑一笑,說:「我叫佢入嚟,你等等。」
「喔...」
之後,我又靠著窗邊望,見到樓下的人都各有各生活,不過都是愉快的活動,全部人的臉上都展現著笑容,不會像大本營愁眉苦臉地等配給,或艾寶琳那樣焦頭爛額地賺錢。
對外人來說,或許康城這裡才是真正的......樂園。
「咁快醒番,果然係有經驗嘅倖存者。」明雲敲敲門,進來了:「你身上嘅傷痕,係呃唔到人」
「你係個醫生?」我問。
「我其中一個身份,」明雲點頭,說:「另一個身份,就係帶領住呢到嘅人。」
「原來係專業人士,失敬。」我揚起嘴角。
「其實住得康城呢到嘅人,本身都叫得做中上階層,我呢啲專業人士多一個唔多、少一個唔少。」明雲繼續說:「所以我哋有自製發電機、濾水器、熱火爐呢啲基本嘢,包括你床邊嘅醫療設備,去到奢侈啲嘅......唱片機都有工程師識整返。」
說畢,明雲就按了按放在桌上的唱片機,把它啟動起來。
唱片機播出經典的旋律,是蔡琴的《被遺忘的時光》。
「你哋知識水平都幾高......」望住樓下輕鬆按個鈕就能生火的人,我想起了大本營的人要拚了命般生火。
「還好,都叫做過得舒適。」明雲淡淡一笑:「如果唔係你,我哋可能就要棄置呢到,裝置咗好耐嘅貴重機器就通通都要放棄。」
「你語氣好似變咗第二個人。」
「一開始頭要向外來嘅人下馬威,我無可否認個氣勢一定要夠強。」明雲說下去:「如果唔係,只會俾人欺壓。但睇嚟,你都唔係太驚......」
「最多咪死。」我淡然地說。
「...」明雲望住我:「你之前嗰句,最鐘意同敵人做朋友係咩意思?」
「你估下。」其實,我是在嘲諷自己以前擔當間諜日子。
「唔估,或者有一日,我會自己滲透得到。」明雲溫柔地微笑。
「我問你,你真係唔係不法者?」我認真回來,再問一次
「唔係,如果我係不法者,我都唔會救你。」明雲望住我,說:「我救你,係因為你有仁義嘅心,我覺得你係個好人。」
那為什麼...
Sona會在地圖上,標記你們為「不法者」,而且對你們發電房、糧食擺放的位置如此清楚?
「你識唔識一個女仔,叫Sona?」我又問。
「So...na?」明雲明確地搖頭:「冇聽過。」
「...」看來當中,有我不為人知的事情。
不是明雲在說謊,就是Sona在說謊,雖然現在我比較信賴前者。
「你哋防守太鬆懈。」我說。
「咁係因為,我哋一直至以嚟都冇受過任何外來倖存者嘅襲擊,加上呢到嘅人都冇乜邊個想做守衛咁辛苦。」明雲說。
「難怪之前見你守住地鐵站嗰班守衛冇乜精神。」
「相比起守住不法者嘅守衛,佢哋已經算幸福。」
「不法者?」
「你講嘅不法者,的確係存在。」明雲點頭,說:「不過已經係好耐世紀之前嘅事...大概係兩年前,依家佢哋已經俾我哋囚禁喺康城外面嘅一橦監獄大樓入面,應該已經餓死咗。」
「餓死咗?」
「冇錯,當年康城嘅倖存區整咗個監獄,係用嚟囚禁罪犯。」明雲淡淡地帶過:「後來康城倖存區內部發生一啲事。我哋稱搞事個班人為「不法者」,就用計將佢哋監禁住,一開頭都有派人去嗰邊住,餵嘢食俾佢哋,但最近半年已經停止,所以應該都餓死哂。」
「你哋冇搵人去睇下?」
「嗰個監獄喺將軍澳工業邨個邊,沿路多病者,冇人會為咗睇嗰班囚犯生定死,而交出自己條命。」
「即係不法者......有可能就係綁架夏晴佢。」
「你朋友俾人捉咗?」
「係。」
「喺邊到俾人捉?」
「大概......魔鬼山嗰邊。」
「咁離康城好遠...不法者應該唔會特登走咁遠綁架你朋友,唔綁架我哋嘅人。」
「咁要去睇過先知。」我下床了。
明雲始終讓我先別急著去,因為身體其實還未完全康復。
叫我多待在床上兩天,但我才沒那麼多時間陪他耗。
「你嗰位朋友肯定好重要。」為了留下我,他更親自奉上晚餐:「但你自己都好重要,食啲嘢先,對朋友好係道理,對自己好先係真理。」
「烤洋蔥、漢堡包?」我望住手上的晚餐。
「理論上你傷到咁,係唔食得呢啲。」明雲咬著烤香了的急凍魚手指,說:「不過唔緊要~做人開心最緊要。」
「都係...」我咬了一口美味無極的漢堡包,肉汁瞬間溢出,令我嘴巴中都充滿住生命力:「哇...!?」
「哈哈哈,唔錯呢?」明雲爽朗地笑著。
「簡直係衝擊我價值觀......」
「我哋有五星級大廚整,所以先咁好味。」明雲提醒我,說:「係呢個倖存區限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