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開戰】

第11章 【開戰】

香港中半山堅尼地道,又叫二馬路,連著灣仔與中環,是香港島半山區主要道路,為紀念第七任港督堅尼地爵士而命名。

一幢坐落在堅尼地道上的洋房。

地下的一層是陸雲生在香港的新居。

李發財招呼陸雲生享用完早飯,就帶著他來到這所新居。

汽車在洋房前停下,李發財迎著陸雲生下車;陸雲生站在洋房前,看著四周的環境,不自覺的輕咳了幾聲。

李發財歉意的說:「陸先生,對不起,這房子有點小……」

陸雲生淡然一笑:「都不小了,能住人就可以。這兒的環境不錯啊!」

李發財笑說:「陸先生先將就著住下,我再找人給先生找一間大點、環境更好的大宅。」

陸雲生一擺手:「不用麻煩了,就在這住下。來,進去吧。」

陸雲生向著洋房的大門走去,剛走到門邊上,就聽見兒子陸月的吼聲:「這是人住的地方嗎!我們在上海大宅,工人們住的地方都比這裡大!李發財口口聲聲說尊敬我爸,現在看來,根本就是在我爸的臉上塗污,落他的顏面!」

陸月的大聲哮叫,傳到站在門外的陸雲生及李發財,一字一句都聽得清清楚楚。

李發財臉上一陣發白,忙想解釋:「陸先生,對不起,我馬上找人給你找一所大點的居停──」

陸雲生一擺手,推門入內。

陸月看見父親回來,即時上前投訴:「爸,你看這裡,是人住的地方嗎?」

陸雲生沒有即時回應,邊走向大廳,邊打亮四周。

王小冬忙上前摻扶著陸雲生,在屋裡四周看看。

原本被李發財安排接待的大頭與紅中,都板著臉,大頭投訴:「發財哥,這陸家大少一到屋裡就吵個不停,說什麼住的地方要跟他們上海一個模樣,卻不知道只有英國人才有資格地位住大宅子,住在太平山頂!」

陸月大呼:「英國人算什麼東西?我們有錢就不能住在山頂嗎?」

紅中冷哼:「有錢又如何?香港現在是英國人話事,住在太平山頂就是身份的象徵,你就算有錢,也未必能住得上!更何況,你大少爺可知一所山頂大宅多少錢?你未必付得起!」

陸月怒呼:「你這婆娘是少看我們陸家嗎!誰說我們沒錢?只要我爹一出聲,所有香港的青幫兄弟都會將他們的身家全掏出來!連李發財都不例外!」

李發財一陣大笑:「月少爺說得對極!只要陸先生一句話,我有多少掏多少!」

陸月一哼:「倒說得好聽!還不是給我爹安排了一所小房子!」

李發財眼裡閃過一絲慍色,但稍閃即逝,臉上依然掛著笑容。他沒有再解釋,只是笑而不語。

大頭卻氣不過:「真的會擺少爺架子!為了置辦這所房子,你可知發財哥用了多少金錢?這房子雖然不在山頂,卻是處於半山路上,在華人來說,已頂夠顏面!你可知有多少青幫兄弟跟著發財哥吃飯?他又跟隨陸先生,說什麼做人要吃人面、情面、場面這『三碗麵』,他手裡的錢可不多,要置這一房子,已經不容易,你這少爺還在這裡亂吼什麼!」

陸月大怒:「我亂吼什麼?我就是看不過眼!」

紅中走前一步,就直挺挺的站在陸月面前:「看不過眼又怎麼樣?難道你敢發作撒潑不成?」

李發財將紅中拉到自己身旁:「紅中,不要胡鬧!」

紅中臉色一板,正要反駁,身後就聽見陸雲生的怒喝:「陸月,你鬧夠了沒有!」

陸雲生剛一怒喝,又不停的咳了起來,王小冬趕緊在他的背上輕撫,希望能舒緩他的咳嗽,勸說:「雲生,不要生氣,對你身體不好!」

陸雲生咳著:「我這兒子就在這裡丟人,我怎不生氣!」

王小冬皺眉說:「月少,你就說少兩句吧!」

陸月不忿:「不是我少說兩句的問題,我怎麼丟人?李發財給我們住這破房子就根本是在欺人──」

陸月還未說完,陸雲生一出手就大大的摑了他一記耳光!

那耳光刮得「拍」的一聲,清脆響亮得整屋子都聽見。

陸月臉頰被打得赤痛,呆看著父親,眼裡就是不忿與羞怒。

想不到陸雲生會給自己的兒子一個大耳光,剎時間都靜了。

李發財忙打完場:「陸先生,都是我辦事不力!我盡快給你換一間更大的房子……」

陸雲生沉聲:「發財,我說的話你已經不聽了嗎?」

李發財大驚,忙說:「我怎會不聽陸先生的說話!」

陸雲生說:「我不就說過這房子住得人,還換個什麼屁大房子!誰敢再提換房子,就是跟我陸雲生過不去!」

陸月聽見父親這樣說,氣沖沖的走出屋外,大力的將大門關上。

李發財為難:「那月少爺他……」

陸雲生冷哼:「不要管他!一點分寸也沒有。他氣過了自然回來。」

李發財念頭一轉,即說:「紅中,快給我跟著月少爺,他初來香港,不要讓他有什麼閃失。」

紅中雖然有點不情願,但還是點一點頭,急步離開,去追趕陸月。

王小冬輕聲對陸雲生說:「你應該累了,我扶你回房間休息吧。」

陸雲生點頭,向李發財一擺手:「發財,你也一夜沒睡,回家休息去。」

大頭此時趁機向李發財匯報:「方才四大家族送來了請柬,說想給陸先生接風。」

李發財向陸雲生請示:「那四大家族是香港四大黑道勢力,如果陸先生不想跟他們打交道,可以不管。」

陸雲生一笑:「你不怕他們找你麻煩?」

李發財哈哈一笑:「怕什麼?我們香港青幫絕不是省油的燈,勢力絕對可以跟他們鬥上一鬥!」

陸雲生笑說:「你不是跟我一樣,靠吃『三碗麵』跑江湖嗎?人家好意請我,我怎可不給人家一個顏面,明天,你就跟他們約定一個日子吧。」

陸雲生說完,就讓王小冬扶著,走到房間去。

離開了堅尼地道的「陸宅」,李發財一直沉默不語。大頭知道他想東西的時候就是這個模樣,只伴著他向前蹓躂。

李發財嘆了口氣,臉上掛起了笑容:「明天去給陸先生找一間大一倍的房子。」

大頭愕然:「要大一倍?陸先生不是說誰敢再提換房子,就是跟他過不去嗎?」

李發財一笑:「陸月說得沒錯,就這小房子的確委屈了陸先生,對他是大不敬。到時找了一間大的,我再跟他說去。」

大頭皺眉:「但我們手上的現錢的確不多,為了弄這房子,已經用了一筆,現在臨時再找,我怕不容易。」

李發財大笑:「恭喜發財!沒錢就去找唄!我們弟兄這樣多,總有辦法!」

大頭苦笑:「你總是這樣樂觀。」

李發財笑說:「笑著去解決事情總比發著愁去解決事情好,對吧。」

大頭也忍不住笑了一聲:「對!對!對!我總是說不過你。」

像是解決了一件大事情,李發財舒了一口悶氣,伸開雙手,大力的吸一口新鮮空氣。

突然,一陣汽車引擎聲響起,一架汽車竟然以高速駛來,疾撞向李發財與大頭。

李發財大驚,猛地將大頭推開,自己向旁疾跑。

這「殺人汽車」顯然是衝著李發財而來,司機一扭方向盤,緊追李發財疾撞過去。

李發財發力狂奔,汽車不顧一切,路上的行人走避不了,就被汽車狠狠撞飛。

一時間,痛哭狂呼、呼天搶地響徹整條馬路!汽車就像瘋狂野馬,見人就撞,無辜的平民被撞飛,鮮血激濺,染紅整條馬路。

一個哭喊著的小孩坐在地上,他的母親就倒斃在不遠處的地上,眼看汽車快將他輾在輪下,就只管哭,不懂走避。聽見小孩嚎哭,李發財赫然驚見小孩就要被車撞斃,不顧一切,回頭撲向小孩,抱著他猛然就地向旁一滾,避過了汽車的撞擊。

汽車「滋」的一聲後退,後檔轉前檔,一踏油門,方向盤一扭,又向李發財撞去。

李發財抱著小孩剛站起來,但方才一陣滾動,觸動舊傷,傷口破裂濺血,痛得難移半步,眼睜睜的等著汽車撞向自己!

此時,一個燒著烈火的火水爐頭從橫裡疾飛過來,直打在汽車的擋風玻璃上。

擋風玻璃立時碎裂,火水爐的烈火直湧入駕駛座,司機霎時混身著火焚燒,痛叫間,亂扭方向盤,車頭一轉,汽車衝去路旁的護土坡。

「轟隆」一響,汽車猛烈撞上護土坡,燃燒起來。

「轟隆」巨響,整架汽車爆破,陷於烈焰之中。

白板從橫裡撲出來,急奔到李發財身旁。

白板一直在碼頭邊上等待李發財,他知道陸雲生只想與李發財單獨相處行事,所以沒有露面,只在遠處跟著二人,暗暗保護。

李發財送陸雲生回家,白板也只是在門外等候。他看見陸月氣沖沖的離開,更看見紅中從後緊緊追跟著,就知道一定有事發生;其後見李發財帶著大頭默然在街上蹓躂,就知道發財哥要想點東西,一直都在不遠處跟著。直至看見汽車撞擊李發財二人,即時出手阻止!混亂間,眼見街上小販的熟食檔被撞翻,火水爐滾在一旁,立時不顧雙手會被燒傷,抓起火水爐拋向汽車,終於阻止了汽車瘋狂撞擊下去。

白板擔心說:「發財哥,你沒事嗎?」

李發財搖頭,看見白板被燒傷的手掌,擔心問:「我沒事!你的手燒傷了,要即刻醫治!」

白板咬牙說:「這點小傷,不礙事,但這裡死傷的人太多了。」

大頭臉上仍然掛著驚恐神色:「他們瘋了!為了要對付發財哥,居然不理無辜的人命!」

「剎」的一聲,一輪汽車在路旁剎停。

路上的市民全都是驚弓之鳥,一聽見汽車聲,都嚇得四處走避。

車門打開,只見顏同走下車來。

顏同看著眼前受傷的市民,作模作樣的大呼:「怎麼發生這樣嚴重的交通意外,快通知醫護人員來救人,救得一個是一個!」

跟隨顏同的手下應聲說是,但卻沒有離開的動作與打算。

大頭氣說:「顏探長,這分明是謀殺,怎麼會是什麼臭屁的交通意外!」

顏同搖頭說:「你這大頭小子就錯了,誰人會這樣愚蠢,利用一輛汽車去殺人?大家都知,一輛汽車抵得上普通工人一年人工,你看,這麼昂貴的東西現在燒成了廢鐵,報銷了,我看見都心痛死了!」

李發財冷笑:「你說得對,汽車是值錢的東西,普通人當然不能用它來殺人,但香港一樣有人可以用它來作殺人武器!」

顏同沉聲:「你知道是誰人有這樣的能耐?」

李發財盯著顏同:「我當然知道!只有維多利亞兄弟會會不惜金錢來對付一個人!」

顏同哈哈大笑:「是嗎?這可是你自己說,我卻一個字都沒說!不過,得罪他們的確同等死沒有兩樣。李發財,你的人情債我們還了,以後兩不相欠,你有什麼事,可不要再找我們。當然,若真的有人想殺你,你可報警呀!」

李發財臉上掛著笑,但語氣冰冷:「放心,我一定會!」

顏同臉色一沉:「好,祝你出入平安,不用打九九九!來,我們回去找人來,收拾這交通意外!」

顏同轉身走上車,大力的將車門關上,車子接著立時離開。

大頭大怒:「哼!這個爛探長居然算準時間到來,根本就是替維多利亞兄弟會來示威!」

李發財冷笑:「這場戰爭,恐怕避不了。大頭,快找些兄弟來,送受傷的市民到醫院。」

大頭點頭,匆忙轉身離去。

李發財坐在路旁默然,看著躺在地上受傷的市民,聽著他們的呻吟,平時總是帶笑的臉上都掛不上笑容。

香港灣仔。

一處新的填海地,新的發展地區。

由於租金便宜,加上附近的海軍船塢及海軍俱樂部,吸引了很多海員水手與外國人在灣仔駱克道一帶聚集,所以酒吧越開越多。戰後附近的分域碼頭亦成為訪港水兵登陸的地方,天時地利人和之下,造就了灣仔成為大家熟悉的酒吧區。

雖然是大白天,但剛有一艘軍艦停泊在分域碼頭,艦上的水兵都湧上岸買醉消遣,酒吧都坐滿了兵頭。陸月坐在其中的一間酒吧,獨個兒喝著悶酒。他一杯緊接一杯,已經整整喝乾了一瓶威士忌,喝得滿臉通紅,混身酒氣,滿是醉意。

陸月將杯中的威士忌喝個清光,想再倒一杯,發覺整瓶酒都喝光了,大呼:「酒!給我再來一瓶威士忌!」

一瓶威士忌送到陸月臉前,陸月剛要接過之時,卻發覺對方拿著酒瓶不放,怒呼:「玩什麼玩!」他抬頭一看,拿著酒瓶的居然是紅中!

陸月醉哼:「哼!怎麼會是你?」

紅中悶聲回應:「若不是發財哥叫我跟著照看你,我也懶得在這裡出現。」

陸月大笑:「我陸月要你這樣的一個女人照看?簡直是開玩笑!」

紅中微慍:「你亂說什麼?我紅中是一個怎樣的女人!」

陸月一臉酒氣的盯著紅中:「還不就是一個在李發財身邊的婊子!上床還可以;照看我?你有什麼資格!就是要跟我上床,大爺還要考慮考慮──」

紅中大怒,手中酒瓶即時敲向陸月的額頭。

「崩」的一響,整個酒瓶破碎,陸月立時額頭穿破,鮮血與威士忌流滿一臉!

陸月痛得按著額上傷口怒吼:「你這婊子瘋了嗎?」

紅中疾呼:「我就是一個再不管你的瘋婊子!」

紅中說完即轉身離開。

酒吧男女鬧事極度尋常,酒客繼續喝酒玩樂,根本不當一回事;當然,亦沒有人會理會被打破額頭,還留著血的陸月。

陸月站起來,搖搖擺擺的走出酒吧。他剛走到街外,就有兩個大漢上前,分從左右將他脅持。

陸月驚愕間,只聽見其中一個大漢在他的耳邊說:「不要亂動,我們的皇想請你到一個好地方!」

一輛汽車此時在陸月他們面前停下,陸月在驚怒間,就被他們推上了車。

陸月被推入車廂,驚見紅中竟然也暈倒在車座上。

一陣引擎聲響,汽車載著被脅持的陸月與暈倒的紅中,揚長而去。

正在加載第12章 【我皇有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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