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如陽光伴我

故事，源起於一份只寫上三隻字的中史考卷。

「落晨晞！」黃Sir一把抽起伏在桌上睡著了的我的亂髮：「你睇吓你喺份卷度寫咗啲咩！」

黃Sir臉色通紅，緊握著考卷。

「原子彈……囉。」剛睡醒的我抓一抓自己的亂髮，反問：「有咩問題？」

「份卷係問你乜嘢原因令到日本侵華失敗，你就淨答原子彈三隻字係咪想激死我啊，我教咗咁多嘢！！」

「咁係丫嘛……」無言，要不是美帝投個原子彈在長崎跟廣島，你們中國早就玩完了。

「……」黃Sir激動得用一隻手按住後腦，感覺就像快要中風一樣。

坐在角落的我站起來，用普通話問全班同學：「大家說對不對？」

班房裡並沒有一個人夠膽回答，只傳來一些竊竊私語的偷笑聲，真是一群沒膽量的傢伙。

「你……」黃Sir又擺出含辛茹苦的苦瓜樣：「你放學之後……同我去掃乾淨學校操場成塊地！」

「我今日要練波喎……」

「唔准練！反正學校足球校隊同你中史成績都一樣咁爛！」

我舉起食指，指向他：「嗱……嗱……嗱！講還講，唔好拎我支球隊嚟講啊……」

「足球隊係你㗎咩？係學校㗎！」黃Sir用力抽打我後腦一記，讓我一嚐中風的滋味。

「總之！放學同我落操場掃乾淨塊地先好走！」黃Sir毫不留情面，轉身走回到教師桌前。

如是者，我放學後便如黃Sir所說，走到學校的大操場掃地。這間學校的操場少說也佔了整個校園的三分一，看來今天不到日落我是不用走的了。

要我眼白白看著足球隊的傢伙在歡樂地踢球，這叫我如何忍受？而且我開始用拖把抹地時，我身旁更出現了一個麻煩的傢伙揶揄著我。

「咦，大情聖！做咩唔一齊嚟踢波啊？」他是跟我一樣讀中史和足球隊的損友，名字叫王大雞。

「你好煩啊，王大雞，全班得我一個有勇氣敢同黃Sir鬥嘴……你哋食完花生就應該喱家請我飲嘢喇。」我一邊抹地一邊說。

如果不是偉大的我幫你們節省上堂時間，你們被罵的風險也會隨之升高吧，真是用心良苦。

「唉！」王大雞嘆了口氣，拋了書包到地上：「總之你快啲掃完地過嚟練波喇。」

然後，王大雞便衝向那對我來說……既自由又神聖的球場。

「我都想快啲掃完啊……」我一隻手握著拖把支撐著身子，望著天上猛烈的太陽，禁不住解下衣服上的鈕釦。

不過在操場抹地有個優點，就是至少可以看到準備放學的女生們踏出校門時那瞬間的背影。

一群穿著整潔校服的女生有說有笑、她們含蓄的微笑間滿懷清澀的詩意、紮著的馬尾髮乘著風一起離開這間學校，你不覺得這畫面很美嗎？

可能對你們來說不怎麼覺得特別，但每個女生在我眼中也像一件獨特的藝術品。

獨一無二。

「啪！」

「喂，落晨晞！你喺度睇女仔定拖地啊！」黃Sir神不知鬼不覺地出現在我背後，並用力抽打我後腦一記。

看著放學的女孩們，我不自覺微微一笑。

「得喇得喇……」然後我繼續低頭拖地，好讓自己也快點放學。

「你啊，平時就認真啲讀書喇──」黃Sir又開始對我耳朵轟炸。

「我罵為你好咋──唔讀書一世無前途啊！」

「你下次唔好再喺份卷寫三個字就訓覺啊！如果唔係打電話俾你家長啊！唔係……應該仲要加掃操場一個月！」

本來操場上的大家都把注意力放在喋喋不休的黃Sir中，但是到她們的出現，一瞬間改變了整個操場的氣氛。

她們，下凡了。

七個女孩並肩而行，除了外貌之外連氣質也哪是我們凡人可比……

就算連自然的力量也抗拒不住她們，輕風與花瓣像狂蜂浪蝶般在她們身旁飄揚。

「七……七大女童……軍。」在球場上的王大雞張大了嘴巴，想合也合不起來。

黃Sir卻是一個魔鬼，只管繼續對我發炮：「你啊……雖然幾靚仔，但係成日追女仔！冇出色㗎！書中自有黃金屋！書中自有顏如玉！！聽過未！？未聽過嘅話返去罰抄一百次！」

正當我想抬頭望一眼「七大女童軍」的時候，黃Sir又再抽打我後腦一下，可是這次他要連續抽打多我次後腦我才回神過來，因為眼眶與靈魂早已被那幾位女孩所吸去……

「你啊！又望女仔又望女仔！！！」黃Sir激動得跳起來拍我後腦。

「啊……」這一下黃Sir終於把我打得回神過來，我一手按住後腦一手繼續拖地，卻不敢再望那些女生，我怕再多望幾眼便會因後腦頭骨碎裂而死。

「講完喇！」待「七大女童軍」離去不久後，黃Sir也把他的苦口婆心的話說完。

「喂……喂……阿晞你見唔見到啊！」王大雞見黃Sir離開後，激動得馬上跑來找我。

「見到，不過只係望得個幾秒……」黃Sir真是煩得像老媽一樣。

「唔係啊……我話啱啱『七大女童軍』嘅遙嘉妤一路行一路望住你俾黃Sir罵，仲要發自內心咁笑咗一笑呀……我嘅女神呀……我女神竟然對住你笑……啊……」王大雞一臉悲慟。

「挑，仲以為係其餘六個其中一個添……」老實說，有點失望。

「唉，我失戀喇。」王大雞低著頭，死氣沉沉。

「你都未追過，何來失？」我反問。

「佢對住你笑，唉……我失戀啊。」王大雞一臉死灰的撿起書包，球也不練，腳步浮浮的離開學校。

這個王大雞……

「七大女童軍」這麼多女生好選擇，為什麼偏偏選阿妤呢。

「啊……」我用力伸一伸懶腰，繼續趁日落之前把地拖好。

拖完地後，我很快便回到家中洗澡，因為本帥哥最討厭身子污穢啊。

洗澡期間，我不其然地拿起花灑當作麥克風對著浴室中的鏡子唱著周杰倫的《陽光宅男》。雖然我不是宅男，卻出奇地喜歡著這首歌，或許這是我至今還未拍過拖的關係吧，多少也有點共鳴。

「Dededede──」手機來電。

「喂。」

「晞仔？你喺邊啊？」老媽問。

「我沖緊涼，唔好煩我，收線啦，三、二……」

「喂喂喂！」老媽立即把要說的話極速吐出來：「我今日去咗你表姐個婚宴啊！你自己搵嘢食啦！」

「嗶──」我收線。

這就是我對付苦口婆心的老媽的方法，迫使她一秒之內說出二十二個字，把大量文字極速濃縮於一秒之內。

雖然這樣看起來好像很不孝，但某程度上我在訓練她說話的語速。

真是用心良苦。

「啊……」我仰望著天花板，放鬆地嘆了一口氣：「今晚食乜好呢……」

我躺在沙發上看著客廳中那掛在米色牆壁上的大鐘，現在才六點半……

她會經過附近上來我家嗎？

「沙啦沙啦沙啦沙啦──」天上堆積多時的黑雲終於忍不住要下起大雨來。

「哼。」我低沉地笑了一聲。

下這麼大雨，她會上來這裡吧。

那麼……今晚我不用擔心晚餐的問題了。

我像個廢人一樣頹廢地躺在大廳中的沙發上，無聊地看著自己從小學到中學一直以來放滿在玻璃櫃上的陸運會獎杯及獎牌。

不知不覺間都已經七點了，她怎麼還未上來？阿妤啊……我開始掛念你煮的菜餚了……

「叮噹~」一講阿妤，阿妤就到。

「終於……」餓得快死的我馬上撲過去開門。

阿妤依舊背著木結他，穿著格仔衫及緊身牛仔褲。百搭的風格，搭配棕色牛皮皮帶，清爽又不失文藝和溫暖的氣質。